柳家新宅門外。
陳碩真雙手拽著衣角,一副不好意思的小女兒做派。
“原來,慧覺小師傅是睦州人士,柳家在睦州也有些產業,可惜柳某還未去過,有機會,倒是可以去瞧一瞧...”
陳碩真搞不明白,柳白為何要詢問自己的家鄉。
更不知道,說了這么半天,柳白為何連轎子都不下去。
不是說,要進去看一看辦法事的場地嗎?
到了現在,她已經不怎么緊張了。
從感業寺到城北,路上有無數的隱秘之地。
柳白若是感覺到了異常之處,該動手早就動手了!
她并不認為,柳白看上自己了。
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陳碩真還是很清楚的。
柳家的兩位夫人,哪一個不是傾國傾城?
如果柳白真是個好色之徒,以他的身份和家底,這些年不知會有多少人,主動投懷送抱...
錢世安站在轎子旁邊,左瞧瞧,右看看,不知在等些什么。
眼瞅著都下午了,柳白還是一點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極其恐怖的嘶吼!
吼!!
那吼聲,仿佛震得地面都在顫動!
陳碩真臉色微變,尋聲望去。
可惜,那邊是一片密林,根本什么都看不見。
柳白悠悠的說道:“此地毗鄰上林苑,想必慧覺小師傅也知道,上林苑乃是皇家的狩獵之地,尋常人不得入內...”
陳碩真勉強一笑,道:“多謝柳公子提點。”
她心中,隱隱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卻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不妙。
然而,她意想不到的是,柳白竟然在這時候,從轎子里走了出來!
“是你?!”
陳碩真一眼便認出來,這正是當日花魁大賽報名之際,給他介紹經紀人的男子!
柳白淡淡一笑,道:“陳姑娘,久違了...”
陳碩真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之色。
緊張了這么長時間,她的腦子已經有點不夠用了。
“若是陳姑娘不嫌棄,便隨柳白入宅參觀一番,如何?”
陳碩真猶豫了一下,道:“可師父她老人家...”
柳白的臉色變得有些冰冷。
“讓她在這里等著吧!”
說完,柳白也不容陳碩真拒絕,率先向新宅子里走去。
陳碩真回頭看了馬車一眼,咬了咬牙,只好跟了進去。
...
柳白坐在了上次和李淵聊天的小涼亭里。
這是新宅子之中,柳白最喜歡的地方。
可惜今日許褚沒跟在身邊,平常出門必備的包囊,也沒有帶著。
見柳白坐在石頭凳子上,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陳碩真只覺得肩膀上壓著兩座大山一般。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她已經糊涂了。
要說柳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不妥的。
這一系列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反常。
就算她是一個即將參加花魁大賽的尼姑,著實扎眼了一些,也不至于讓柳白如此關注。
可若是說,柳白察覺到自己的身份?
那就更不對了!
哪怕柳白跟皇家不是一條心,可柳白身邊,還有個前百騎司大統領呢!
柳白忍得住,錢世安能忍得住嗎?
陳碩真的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
一時間,盡顯手足無措。
柳白揮手驅散眾人。
最近的朱簡,都在涼亭下邊。
陳碩真的表情,明顯輕松了幾分。
世間皆知,柳白善射,手上卻沒有多少功夫。
這樣的距離,直接沖上去,將柳白挾持住的可能性極大!
當然,陳碩真沒有貿然動手。
鬼知道,這是不是柳白布下的迷魂陣?
“陳姑娘,坐。”
柳白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邀請陳碩真坐到自己對面。
這一刻,陳碩真的表情,反倒變得更加淡然了。
她向來是個殺伐果決之人。
就算柳白真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大不了拼著受重傷,以柳白的性命作保,沖出長安城便是了。
手下們就算進不來柳家大宅,也絕對不會太遠。
柳白看了看左右,笑道:“陳姑娘以為,柳某這宅邸如何?”
陳碩真面無表情的說道:“極盡豪奢!”
“這四個字用的不錯,不知睦州可有這般豪奢的宅邸?”
陳碩真微微瞇起眼睛。
現在,她幾乎可以篤定,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睦州雖是魚米之鄉,但天不生憐,官府無道,就算有相當的宅邸,也早就荒廢了。”
說話間,陳碩真做好了準備。
雙腿微微蜷起,打算隨時撲向柳白。
與此同時,眼角的余光,不時的看一看周圍情況。
柳白一點都不著急。
既然將陳碩真誆出來了,他就沒打算讓陳碩真回去。
發生在莫小六身上的事情,說明這個計劃已經失去了完全貫徹到底的價值。
當然,引陳碩真參加花魁大賽,讓睦州的襖教信徒都知道這件事,那么,也算達成了最基本的目標。
換言之,能從陳碩真身上榨出來的‘油水’,已經不多了。
相比之下,反倒不如將事情擺在明面上來說。
柳白微微搖頭,道:“陳姑娘,數據才是解釋現象的最好媒介,從書院搜集來的數據看,睦州當地的經濟情況,雖說不樂觀,但也差不到哪去,你所謂的‘天不生憐,官府無道’只是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
陳碩真一只手縮進袖子,冷笑道:“柳公子也并非什么光明正大之人,兜了這么久圈子,也不敢明說?”
柳白再次搖了搖頭。
跟人聊天的時候沒杯茶喝,渾身都不自在。
“事實上,柳某最初的想法,并不是這樣,如果有可能的話,柳某更愿意,讓陳姑娘心甘情愿的成為花魁,而不是被迫去參賽...”
陳碩真的眼中,出現了幾分殺機!
“什么意思?”
柳白嘆了一口氣。
“手底下的人不中用,出了不少亂子,是該好好整頓一下的時候,當然,也有柳某考慮不周的原因,在這件事上,柳某會進行反思。”
陳碩真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只要動手,她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將柳白挾持住!
“柳公子說的,是泰記?”
柳白擺了擺手,笑道:“陳姑娘不必這么緊張,說句托大的話,柳某若想拿你性命,也不會大費周章至今,何況,你的人已經死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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