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鳳凰于飛。
皇上親自陪伴懿貴妃省親的消息傳遍了整座沃城,無數百姓們為了一睹帝王風采,早早就等候在了長街兩側。
隨著禁軍的出皇城,威風凜凜隊伍一路開道,百姓們總算看到了那座奢華的轎攆。
這個國家最尊貴的人,就在里面護著自己最愛的女子,給她這天地間最大的榮耀,何其讓人感嘆的一件事情啊。
聽說這位貴人原來也不過是一個落寞世家的子女,一朝飛上枝頭,麻雀也成鳳凰了。
隨著禁軍一路推進,終于抵達了這片代表貧窮和厄難的市井。
蕭怒先下轎攆,回頭去牽慕容芊芊的手。
等二人都下了轎攆,百姓們開始高聲歡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蕭怒緊握著慕容芊芊的手,輕聲道:“你……準備好了嗎?”
慕容芊芊已經知道慕容縱的現狀了,雙腿皆廢,不良于行,形容枯槁,命懸一線……
得知父親的狀況后,慕容芊芊哭了不止一次。
但還能見上父親最后一面,這已是她最后的心選。
“嗯。”
“走吧。”
禁軍開路,那破敗的院門緩緩開啟……兩人肩并肩走入其中,卻被濃烈的、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嚇了一跳。
慕容芊芊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引入眼簾的……是她終身不會遺忘的畫面。
他的父親,平靜地閉著雙眼,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嘴角甚至還噙著淺淺的笑容。
冷鐵一樣慘白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一如灑在沒有溫度的白雪上一樣,清清冷冷的,顯得父親身前的血團是如此的刺目和鮮明……
鮮血不僅染紅了他的長衫,還像烈焰牡丹一樣,妖嬈怒放在他的身下。
這么大一團……
凌亂又平和。
不難看出,死前的他并沒有太多掙扎,他非常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慕容芊芊腳下一軟,被身后的蕭怒伸手接住,那隱隱的顫抖透過手臂傳遍蕭怒全身,他喉嚨微微發緊,低聲道:“朕……朕并不知道此事……”
慕容芊芊的淚水一滴一滴落下,從那雙眼看去,她的靈魂似乎放空了,又似乎在凝聚。
她慢慢支起身軀,從蕭怒的懷中走了出去,一步一趔趄,小心翼翼走到了慕容縱的面前,俯下身軀,半跪在慕容縱的尸體面前。
然后輕輕地、輕輕地把自己的額頭靠在了父親的殘廢的雙腿之上。
淚水無聲,猶如細細密密的飄雪,悲傷又靜謐地覆蓋了所有人的呼吸。
“父親……女兒來了……”
“父親……對不起……女兒來晚了……父親……”
“父親……”
她小聲哭著,默默宣泄著那幾乎決堤的痛苦,但一陣刺耳且凄苦的哭聲打斷了她,也打破了這破敗院落的困難……
“嗚嗚嗚……芊芊……你終于來了……你爹爹……你爹爹他死得好慘啊……”
是慕容夫人,她從房內踉踉蹌蹌跑了出來,滿臉都是淚水,悲痛欲絕訴苦。
“你爹爹是被小艾那丫頭殺死的!那個丫頭狼心狗肺……我好心收留了她,她卻如此恩將仇報……可惡……”
慕容芊芊抬眸,死死盯著慕容夫人道:“人呢?”
“已經被抓起來了!”
“把她帶過來!”
這句話是對院子里的禁軍們說的,幾個手臂上綁著緞帶的禁軍沖入房中,將“小艾”抓了出來,慕容芊芊和蕭怒這才發現,這只是一個瘦弱的小丫頭。
但小丫頭的身上都是鮮血,神情也極為狼狽和可憐,整個人如同鵪鶉一樣,瑟瑟發抖。
慕容芊芊瞇眼道:“母親,你確定這個人就是兇手?”
慕容夫人咬牙:“我確認!”
“不會是弄錯了吧?”
“絕對不會錯,我們審一審她便知道了。”
“好。”慕容芊芊強忍著痛苦,“就審一審她。”
“請大理寺來審!”慕容夫人突然要求,“讓朝堂中的列位大人們旁聽,刺殺國丈,這可是重罪,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撐腰,我這件事情我們絕對不能輕飄飄揭過去。”
慕容芊芊冷冷道:“母親,您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本宮和皇上還會偏袒犯人不成?”
慕容夫人搖頭:“娘娘您有所不知,并非偏袒,而是怕有人躲在暗中做那幕后推手又逍遙法外!你難道不想替你爹爹報仇?把所有仇家都一網打盡嗎?再說,術業有專攻,我們不該插手大理寺的事情!”
蕭怒眉心微蹙,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慕容夫人堅持要讓大理寺來審慕容縱死亡一案,肯定別有安排。
不行,不能同意!
就在蕭怒準備開口自己,門外突然傳來了喧囂之聲,但見一位身著紅色官服的男子大步向前,跪在了蕭怒面前。
“臣,大理寺卿谷榆林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怒心中一沉,道:“谷大人,誰讓你來的?”
谷榆林并未起身,畢恭畢敬道:“回稟皇上,臣接到了慕容夫人報案,說有人刺殺國丈,臣便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蕭怒和慕容芊芊可以肯定,這一定是慕容夫人的陰謀。
事已至此,他們該不該讓谷榆林將這“刺客”帶走?
就在兩人摸不準主意只是,“刺客”突然悄悄抬起了頭,對距離她最近的慕容芊芊眨了眨眼。
慕容芊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大聲道:“皇上,這件事情就交給大理寺卿大人吧,相信他一定可以還我父親一個真相!”
蕭怒眉心緊蹙,但還是相信了慕容芊芊的判斷。
“好,此時便交給你了,谷大人。”
“是!”
若按照一般的程序,一道一道審問下來,沒個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來。
但慕容夫人知道自己給慕容芊芊下的藥要毒發了,必須抓緊機會給她定罪,便道:“谷大人,我家夫君身前是救人無數的名醫,相信他的死因牽掛著無數百姓的心,皇上在此,娘娘也在此,不如我們就在這里開堂審問吧。”
谷榆林愣了愣,道:“回稟夫人,這于理不合。”
慕容夫人冷冷道:“是于理不合,還是谷大人心虛,有心隱藏什么?”
谷榆林沒想到慕容夫人會像一條瘋狗,逮著人就咬,正欲解釋,人群后方又傳來了陣陣腳步聲。
男人之聲,鏗鏘有力響起。
“皇上!臣蕭馳得知國丈大人不幸身亡,特意攜百官前來覲見!”
蕭怒:“……”
蕭怒心中冷笑一聲,所以這蕭馳是以為自己贏定了,想要變相“逼宮”,甚至裝都不想裝了嗎?
他倒要看看,這蕭馳有何奇招!
“宣!”
“宣!”
蕭怒一聲令下,蕭馳帶著文武百官,浩浩蕩蕩進了這小小的院子,眨眼就將這小院落圍了個水泄不通。
蕭怒命人抬來龍椅,扶著慕容芊芊落坐,抬眸間威儀盡現。
“開始吧,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刺殺國丈,膽大包天!給朕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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