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逼近,任狂發出一聲怒吼,神殿虛影出現,轟然落地,硬是撐開一片世界。
但,虛無無孔不入,他們所到之處,神殿竟然也被逼得不斷地縮小。
任狂大驚。
能掌控虛無,這是什么修為?
但仙女大帝卻沒有再逼迫,而是停下,保持著奇妙的平衡。
一個身穿鳳冠霞衣的絕美身影,慢慢自虛無之中浮現。
這一刻,她就是世界焦點,讓人無法將視線移開。
任狂震驚道:“零兒,怎么是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仙女大帝,竟然是呂零!
仙女大帝搖搖頭,語氣幽怨無比:“不,我不是你的零兒,你不會喜歡這樣的我,你喜歡的是充滿正義感,心懷天下的圣母女媧!”
“而我,不過是被她拋棄的邪惡一面,一個專門用來裝垃圾情緒的容器罷了。”
“你會喜歡這么壞的我嗎?”
任狂激動道:“不管你變成怎樣,都是我的最愛。”
他腦海之中又再次浮現呂零跳入蟲洞的那一幕,眼眶頓時潤濕。
他本以為女媧穿越到宇宙之初后,經歷了無數精彩的故事。
卻從沒想過,她承受了何等的孤獨和折磨。
呂零卻是大叫道:“不,不可能!”
“我不可能產生這樣的心魔!”
仙女大帝道:“你們沒有經歷過在虛無之中那種煎熬和折磨,道心再穩固之人,遲早也會崩潰。”
“似乎永遠沒有終點,永遠不會結束。”
“哪怕是有一絲一毫的自我懷疑,就會被惡性循環,直到無法承受。”
她不屑一笑:“在你們眼中,女媧堪稱完美對吧?”
“可以隨時為狂天帝付出一切,甚至是犧牲自己。”
“但是,正因為她有了人類的情感,所以才有了弱點,被虛無趁虛而入。”
“誰說人格分裂這種事只會出現在普通人身上?”
任狂嘆息道:“零兒,你受苦了!”
“都怪我當初太弱小,無法救你。”
仙女大帝冷笑道:“你救了,但沒救完。”
“而我并不怪你。”
她伸手一指任狂,聲音之中有幾分怨毒:“可我,恨她!嫉妒她!”
“憑什么我們付出一切,卻只有她坐享成果,擁有自己完美的循環線,能長期陪伴在你身邊?”
“你可知道,這漫長的時間,我是如何度過的?”
“你們又怎知,我受到過多少委屈?”
任狂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孤獨和寂寞,確實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他和呂零在一起,尚且差點崩潰。
女媧一個人,情緒崩潰人格分裂,也在情理之中。
仙女大帝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
她繼續道:“但是,當初的我,畢竟弱小。”
“女媧脫困之后,我便深深隱藏起來,可最終還是被她發現。”
“她原本想要徹底毀滅我,但后來卻突發奇想,將我封印,變成一個容器。”
“因為她明白,只要是人類,就會產生負面情緒和邪惡心理。”
“如果沒有這些,又算不上真正的人類。”
“為了等到狂天帝出生的那個時代,她必須保證人類這種畸形物種繁衍發展下去。”
“只是,她低估人族的繁衍能力,也太低估七情六欲對人類的影響了。”
“我的實力越來越強大,直到最后沖破封印,獲得自由。”
“等女媧發現的時候,大局已定。”
“我被稱為黑暗魔神,被所有人類所畏懼和仇恨。”
“殊不知,仇恨之力讓我變得更強大。”
仙女大帝訴說著,時而手舞足蹈,時而大笑,像個瘋子。
可任狂卻笑不出。
他滿滿都是心疼和自責。
說實話,他并不認為仙女大帝有什么錯。
當然,女媧也沒錯。
這只是人性的必然。
仙女大帝突然語氣一冷:“你真以為女媧那么完美?是真正的人族圣母?”
“發現我實力強大到無法對付后,她竟然親自滅絕了所有人類。”
“那些奉她為神的信徒,全部成為她的食物。”
仙女大帝狂笑:“一己之力,滅掉億萬人族,這樣的屠夫狂魔,竟然被你們當成圣人,真是可笑。”
任狂嘆息道:“人無完人,我從不會覺得誰是完美的圣人。”
“就連我也一樣,我只是人族,人族,沒有神,只有人,所有人都一樣,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自己的理念和風格。”
“正因為這樣的多變性,才讓人生變得更有趣,不是嗎?”
“所以,現在的你在我心中,還是呂零,不管你做過什么,都是我的零兒。”
任狂身上敵意頓消,神殿也隨之收起,竟然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你若恨我,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但我相信,我的零兒,絕對不會做出違背本心的事情。”
仙女大帝難以置信:“你腦子莫非壞掉了?”
“我做了這么多壞事,甚至毀滅了大半個宇宙,你竟然不恨我?”
任狂搖搖頭:“我不是圣人,我沒有資格來審判你。”
“要說到毀滅宇宙,我其實毀滅得比你還多。”
“甚至,現在,我的神殿還在不斷吞噬這個宇宙的一切,對抗任風。”
“最終,這里的一切都會消失,包括你和我。”
“既如此,還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人生最重要的,不是仇恨,而是快樂!”
“我曾經陷入仇恨數年,那種煎熬,太難受了。”
“而你,承受了這么多年的折磨,這種懲罰,太殘忍了!”
仙女大帝舉起的手不自覺地放下。
她怔怔看著任狂,隨后暴怒。
轟!
她一拳打在任狂身上,將任狂打得飛了出去,鮮血狂噴。
“你這個傻子,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你應該對女媧好,對呂零好,對她們本源碎片所在的宿主好,憑什么對一個墮落的邪惡容器這么好?”
任狂咳嗽著,像個普通人一樣吐出本源之血,臉色煞白。
“傻瓜,愛一個人,就要愛她的所有。”
“包括好的,壞的。”
“在我眼中,無論是善良的女媧,邪惡的女媧,都是一個人。”
“我只恨自己,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彌補你。”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仙女大帝徹底愣住。
她腦海之中亂成一團。
呂零幽幽道:“無論我分裂成多少碎片,只要這塊碎片沒有喪失自主,就不可能對狂升起殺意。”
“問問你自己的內心,難道你傷狂,自己內心不疼么?”
仙女大帝踉蹌后退了幾步。
她臉色復雜地看著受傷倒地的任狂。
“你為什么不擋?你的創世神書呢?不是自動護主的神器么?”
“為什么你要用這樣的苦肉計?”
呂零道:“你還不明白么?狂,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女人!”
仙女大帝仰天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荒謬,太荒謬了!
她本質上,也是當初那個跳入蟲洞的呂零!
呂零化為億萬碎片的時候,每一塊碎片,都擁有完整的呂零記憶和情感。
所以,無論怎么變化,她們對任狂的感情,都無法改變。
女媧愿意為任狂創建人族,做下種種布置。
邪惡女媧何嘗不能?
只是,她被仇恨蒙蔽雙眼,一生以打倒女媧,毀掉女媧在意的一切為目標。
她將自己的情感封印起來,用冷血無情武裝自己。
但這一刻,見到任狂,塵封在腦海之中的記憶卻是不是不受控制的洶涌而出。
任狂怔怔看著仙女大帝,眼眶已經潤濕。
仙女大帝,才是真實的女媧人生寫照。
兩人的目光在虛空接觸。
這一刻,時空宛如凝固。
任狂腦海之中,突然多了無數的碎片記憶。
那是仙女大帝的過往。
雖然時光漫長,卻單調枯燥得可怕。
她一個人默默忍受著無盡孤獨,在仇恨和負面情緒之中,不斷煎熬。
她吞噬殺戮,瘋狂收集宇宙之中的邪惡和負面情緒。
甚至,自己放牧人族,讓他們自相殘殺,獲取負面情緒來增長修為。
邪惡力量越來越強大。
最終,導致了暗黑神殿的誕生。
但,她又做了一件令任狂無比意外的事情。
她只是將這個宇宙的邪惡凝練成了暗黑神殿,并沒有煉化掌控。
也就是說,她創造了暗黑神殿,以及暗黑一族。
但她自己,卻不是!
“任風正是暗黑意志凝聚而成的魔王,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用來毀滅世界的工具。”
“現在,他已經按照原本的軌跡,掌控了暗黑神殿,即將摧毀你在意的一切。”
“我犯下如此滔天之罪,你還肯愛我嗎?”
任狂呆住。
他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一切的真相是這樣。
原來任風如此恨自己,也是受到仙女大帝意志的影響。
任狂笑道:“我就知道,我的零兒,不管受到了什么污染,內心那一絲純潔善良都不會改變。”
“暗黑神殿的誕生,是為了對應毀滅神殿,為輪回而生,和你無關,無需自責。”
仙女大帝眼神復雜的道:“原來,你也知道輪回真相。”
“可就算這樣,你每一次的選擇,卻依然是犧牲我!”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恨意飆升。
“既然無法改變結果,那就一起死!”
“這次,我不會再被你花言巧語欺騙了!”
仙女大帝殺機驟現。
突然間,整個巨人之力倒流,集中在她身上。
虛無世界猛地一震,恐怖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向任狂壓來。
任狂卻是面帶笑容,坦然面對。
“不,有我呂零在,你休想得逞!”
呂零發出一聲怒吼。
生命之樹憑空出現,宛如利箭一般,直接插進了神殿大地。
嗖嗖嗖!
一根根觸手,也是直接鉆進了神殿。
枝葉不斷蔓延,瘋狂長大,撐起一片空間,抵擋虛無。
任狂大驚。
呂零為了救他,簡直不惜一切代價。
竟然直接召喚出生命之樹本體。
可是,此刻的生命之樹,可是和女媧巨人緊密相連,宛如經絡網絡,覆蓋整個軀體每個角落。
這一抽離,女媧巨人雖然不至于散架,但等于是脫去了最強大的盔甲。
面對仙女大帝,完全是不設防。
“想殺狂,得問我們同不同意。”
那是蘇洛的聲音。
“沒錯,我們也有女媧的本源,理論上和你一樣,憑什么由你來決定結局?”
宋雅學姐的聲音依然那么清冷平淡,但卻不容置疑。
其余諸人,也都紛紛出聲。
甚至愿意代替任狂去死。
呂零雙目發紅,直接和生命之樹融為一體。
頓時,生命之樹的威力劇增。
無數觸手宛如一根根利箭,向仙女大帝飆射而去。
但是,她身前虛無屏障無比詭異,一切能量和物質攻擊都無法靠近,直接湮滅無形。
仙女大帝卻依然和任狂四目相對。
甚至面帶微笑。
“任狂,你可知,我一直保留著上一世輪回的記憶。”
“我還記得,過去八次,我每一次都被你感動,自愿付出一切,幫助你成就大業。”
“可是每一次到最后,你都卸磨殺驢,選擇犧牲我!”
“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我全心全意為你,你為何要辜負我?”
任狂道:“無論你前幾次輪回遭遇了什么,都不是我的本意,零兒,相信我,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了。”
仙女大帝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呵呵,連說辭都一模一樣。”
“可惜,到最后,你依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不過這一次,我有個要求,那就是徹底抹掉我的記憶。”
“這樣,就算下一次輪回,發展到這里的時候,我會笑著赴死,而不會這么痛苦。”
任狂臉色一變:“零兒,你……你想干什么?”
“不,住手!”
任狂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
但已經晚了。
生命之樹的觸手,如同萬箭齊發。
這一次,虛無屏障卻沒有出現。
所有觸手都準確無誤的扎進她身體要害。
同時,呂零的聲音也響起。
“狂,接下來全靠你了,只有你超脫,才能救活我們。”
轟轟轟!
一連串的爆炸聲同時響起。
仙女大帝和呂零,竟然同歸于盡!
雖然仙女大帝沒有反抗,甘愿赴死。
但是她虛無之體太可怕。
自爆反噬之力,更是恐怖。
“狂,對不起,但只有這樣,你才能融合我們所有力量,打敗任風,拯救世界。”
仙女大帝的最后一絲靈魂傳音在腦海飄過。
聲音之中有解脫,也有期望。
“狂,快用神殿吸收我們的能量,融合了仙女星座和銀河,你才能和任風一戰!”
“我們爆炸所產生的能量,足以打開時空之橋了。”
任狂淚流滿臉,痛苦無比。
但是他身體卻是自動化為了矩陣。
一團虛無之力進入他身體之中,和矩陣徹底融合。
頓時,任狂感覺自己精神一震,大道感悟直線上升。
吞天食地神功自動運轉,將一切大道融合貫通,最后形成了一黑一白兩條鮮明無比,強悍無比的大道。
兩條大道糾纏,混沌自然而然誕生。
外面,女媧巨人和仙女巨人同時停止了任何動作。
雙方截然不同的大道開始了詭異的接觸融合。
雙方武者接收到頂層主魂傳遞而來的信息,全都震驚無比。
誰能想到,前一刻生死搏殺的兩個陣營,轉眼就成了一家人?
任狂也感知到了主神殿的存在。
畢竟呂零是神殿的器靈,她自爆,神殿當然會做出反應。
強大波動瞬間也突破了任風暗黑大道的封鎖,建立起聯系。
這一刻,熟悉的感覺再次傳來。
高達百萬倍的時空流速,讓任狂也震撼無比。
對于石星神殿來說,只能維持三秒鐘的通道聯系。
可對于任狂來說,這個時間,甚至還能拉得更長。
這虛無之力,融入創世神書之后,竟然如此神奇。
任狂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超越了兩個世界,在外面以上帝視覺看著一切。
就像是看一部電影,一本書。
雖然還沒看到最后,但結局其實早已經寫好。
他顫抖著,卻遲遲不敢去翻看最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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