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完朱嬛最后做出的選擇后,紅娟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她直直地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杈,上面僅存的最后一片殘花被風一吹,便順著風的方向悄然飄落……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于有所反應,淡淡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抱歉。”余夏垂下眼眸,“我沒有攔下她。”
“你道什么歉,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不是嗎?”
紅娟抬起眼眸瞥了眼面前這個明顯情緒不高的女子,又多說了句:“她已經說了很幸福……這就夠了。”
“是……你說得對。”
余夏嘆了聲,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初五的那場大雨已經停了,逐漸放晴的天空重新灑下柔和的冬日煦陽,這或許是幾天以來唯一能讓人放松心情的好征兆。
“你是不是該好好出去散散心了?”
紅娟突然道,像是不經意間提起的一個閑聊話題:“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才沒有。”余夏揉了揉嘴角,反駁道。
“你看,連反駁我的聲音都變得這么小,還說沒有。”
“……”
好吧,確實如她所說,余夏這些天確實提不起勁來,原因有很多,但也有可能是她需要充電了——她問道:“那你說,我要去哪里散心比較好?”
“……我哪知道。”紅娟白了她一眼,“要我說啊,最快活的事情就是從男人兜里搶錢,然后看他們被耍得團團轉的樣子……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一輩子也體會不了了。”
這是什么惡趣味……余夏汗顏:“這倒也不是很想體會……”
“哈哈哈,那還真是可惜!”
見余夏心情總算恢復了點,紅娟斂了斂惡女の笑容,開始正兒八經地提起了主意,“這不是又到了年末,聽說僑州的季年節還挺熱鬧的。”
“季年節?那是什么?”
“啊……就是在元旦的前七天,專門紀念一位名為四季真君的神……不過這節日規模不算大,要說有什么特別之處的話——”
“季年節當晚會放煙花,比這兒的好看多了。”
煙花……余夏曾經在上一年過年的時候在家中見到遠處天邊綻出了幾朵小小的煙花,距離太遠,只能看到小小的輪廓。那時家里還收留了好一些孩子們,他們興奮的問她為什么天空會開花,她的回答是為了讓夜晚的星星也能看到百花盛開的景象。
但古代的煙花顯然不比現代的煙花來的絢爛耀眼,甚至價格還極其昂貴,原本以為也就這樣了,但紅娟這一番話倒是引起了她的興趣。
“那僑州離這遠嗎?”
“說遠……倒是挺遠的,大概需要七八天的車程吧。”
聽到需要坐這么久的車,原本還蠢蠢欲動的念頭頓時平息了,余夏遺憾地搖搖頭:“太遠了……我也沒法離開這里太久。”
“那你們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去不就得了?哦對了……”紅娟突然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朝她笑道,“僑州的溫泉也挺不錯的,聽說還有促進姻緣的功效。”
“?”余夏滿頭問號,實在不太能理解溫泉和促進姻緣到底有什么關系,“你說的那是許愿池吧。”
“呵呵呵……”紅娟捂著嘴笑了好幾聲,眼中滿是狹促,戲謔道,“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覺得你家那幾位肯定會信。”
“怎么可能!”余夏哼了一聲,對她小瞧自家幾位“靠譜擔當”表示不滿,“他們肯定會說‘那都是騙人的,也就只有你會信了’這種話的。”
…
“僑州?倒是可以考慮下。”
聽到余夏提到僑州,大叔竟破天荒地表示了贊同,他甚至已經開始計劃起了行程,嘴里叨念著什么,“途中會經過瀘州,正巧,可以在那邊休整休整……”
“……”
完了,大叔好像是真的對僑州很感興趣!
余夏弱弱地舉手發言道:“那個……你們不覺得這路程太遠了嗎?”
畢竟駕馬的人不是她,要連續好幾天趕路,她很擔心會不會給他們增添負擔。
“不會哦,不如說我們也很想出遠門玩一玩呢。”白翎微微笑道,予她安撫的意味,“特別是剛剛說的那個……溫泉,我很想去看看!”
余夏:“啊……”
可,可以理解,畢竟白翎沒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溫泉算是一個,想要長長見識也沒錯……
“嗯……其實我也……”蒼耳悄聲加入了對話,對白翎的話表示同意,但他明顯沒有白翎那般有底氣,目光游離,還掩耳盜鈴地強調一遍自己真的只是對溫泉感興趣,才不是什么促進姻緣的功效。
“哼,虛偽。”
無.自爆卡車.憂瞧不起這幾個明明意圖不軌但總要遮遮掩掩的家伙,哪像他,想要就大聲說出來——“我想和余夏一起泡溫泉。”
余夏徹底沉默了。
看來還真的有傻子……不對,是單純的人會相信溫泉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功效的啊。
她懶得搭理這三個家伙,將視線放在不出聲的穆則遠身上,他看著比那些人可靠多了,肯定會提出不同的意見——
“嗯?我覺得這主意很棒啊!”
穆則遠朝她揚起一個十分健朗的笑容,并豎起大拇指:“我絕對能安全地把你們都帶去僑州的!而且早就聽說僑州煙火天下聞名,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嗯嗯!我也是!比起什么溫泉,我更想去看煙花!”
夏橘也顯得興致沖沖,不止自己說完,還拉著極光要她也附和自己:“你肯定也是這么想的吧?極光!”
“你別弄我!”極光極為嫌棄地躲開小橘貓扒拉過來的手,轉而看向余夏,黑溜溜的大眼睛隱含著期待和探尋之意,“只要姐姐想去的話……”
連司機都發話了,這下好像……沒有辦法再推脫了。“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的。”
大叔打斷了她的話,琥珀色的瞳仁在陽光底下泛出幾圈漣漪,平靜且又溫柔。
他的手在少女頭頂上輕輕撫了撫,很少能見到他如此柔和的一面,就連一直緊繃的嘴角也勾起了小小的弧度:“你想去的話就去,不用顧慮我們。”
白翎也附和道:“是啊,不如說……只要是小夏你的愿望,我們都會努力為你實現的。”
“不用考慮那么多,我們都希望你能開心。”
就連蒼耳也……余夏不再出聲了,她看著面前幾位朝她流露出關懷眼神的同伴們,心中很難不被這一句句寵溺的話語所打動。
“……”
她低下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被人覆住,其沁人心脾的暖意讓人眼底直泛酸。
“余夏。”無憂蹲在她面前,將她的手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青年抬起眼,金燦燦的眼眸從不會被陰霾覆蓋,永遠都如太陽一般,耀眼而奪目。
“摸摸耳朵會讓你開心一點嗎?或者是尾巴?”
看他這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余夏反而被逗笑了,她確實摸了一把無憂的狼耳朵,假裝嫌棄的道:“可是無憂現在的毛都變硬了,不好摸了。”
“!??”
無憂立馬天都塌下來的表情。
“真的嗎……”
“哈哈哈!”
她捂著嘴又笑了幾聲:“可不是嘛!要我說啊,現在最好摸的——”余夏晃了晃腦袋,視線在面前這群人里轉了轉,略過幾雙滿懷期待的眼睛,她指向某個還在啃手指頭的小橘貓,“就是夏橘了!”
眾人:“?!”
夏橘:“!?”
“誒……這么突然的嗎?”夏橘訕訕放下爪子,沐浴著幾人冒著火的目光,他頓時感覺自己支愣起來了!
這些人爭來爭去的有什么用嘛!最終還不是小貓咪的勝利!
小橘貓極其驕傲地揚起了腦袋,耳朵和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他毫不客氣地擠開這群敗犬,湊到少女身旁:“哼!算你有眼光!那就勉勉強強讓你摸一下耳朵吧!”
說著,小貓就著她的手掌蹭了蹭手心,朝面前這群人丟去一個洋洋自得的笑。
無憂:“……”
夏橘心中那叫一個暢快啊!能夠讓這只蠢狗吃癟,比他偷偷藏了一柜子的小魚干還要快樂!
“你小魚干沒了。”無憂冷不丁丟出一句話,頓時讓夏橘猛地一僵。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味道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難。”
“你……!”
“我就說怎么每次曬在院子里的魚干總是會少了很多……”大叔幽幽地開口道,那寒冷到極點的目光是某個小賊貓即將遭殃的信號,“既然你都藏了這么多魚干了,那今天的晚飯應該也不用吃了吧?”
“你,你們這是公報私仇!”
“哦?是嗎?”白翎笑瞇瞇的,“我倒是不介意真的變成私仇——蒼耳,我們去把那些小魚干全部喂給外面的小貓咪們吧?”
一聽到私藏的小零食全部要化成泡沫,夏橘頓時急了,抱著余夏的手臂就開始告起狀來:“余夏你看他們!都欺負我!”
可他顯然求助錯了對象——余夏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得無比慈愛和正氣凜然:“乖,小魚干鹽分太多,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不如分享出去給你的好朋友們一起嘗嘗……你說對嗎?”
夏橘哽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翎和蒼耳真的從他房間里搜刮出了一整個包袱的魚干,然后走出了大門——
“至,至少給我留兩條吧……!”
小橘貓大嚎了一聲追了上去,淚灑現場。
“哈……真是笨貓。”目送夏橘狼狽離去的背影,極光長長地嘆了口氣,隨后,她重新看向余夏,“不過,能讓姐姐重新笑起來也是他唯一的作用了。”
“姐姐還是笑起來最好看了!”
極光抱了上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余夏懷里,難得的撒了個嬌。
余夏摸了摸女孩的頭發:“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既然如此,去僑州的事就定下來了?”
“嗯!我們一起去吧!”
-
出門旅游是件大事,各方各面都得準備妥當,更何況還是長途旅行。光是出門前的整理行李就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不過不是余夏的,而是大叔的。
“這……真的要帶這么多東西去嗎?”
看著一箱一箱往車上般的行李,余夏嘆為觀止,她感覺要是不出聲阻止的話,大叔很可能就要把整個家都搬走了。
“當然要帶這么多了,你也不想想我們這次可是所有人都一起去。”
大叔從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回答她,說話之間又抬了一箱子上車。他呼出一口氣,隨手用衣服擦了擦汗,道:“這里有一半都是吃的。”
“哦,哦……”
他們家還真是一群大胃王啊……
其實余夏也跟他們說過沒必要帶這么多東西,她可以隨時從手機里買些食物或者用品,但被他們拒絕了,說是不想讓余夏太過依賴這些對他們來說是法術仙術的東西,更何況,本來就有的東西就沒必要再花錢了。
這次的旅途,他們會先朝著瀘州出發,正巧余夏已經很久沒有去探望過朝曦苑的大家了,倒是無比期待起來。
可一說到瀘州,穆則遠卻顯得憂思重重,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欲言又止。
“之前沒有跟你們說,但此次要前往那邊的話,我得提醒你們一句——”
“因為朝廷強制征兵的事,瀘州城內現在不太太平,之前有很多農戶反抗了前來征兵的軍官,導致現在朝廷派打了許多士兵進駐瀘州用以鎮壓那些不服從皇命的人。”
“所以現在瀘州城內到處都是士兵,到時候我們最好不要進城,直接繞路去朝曦苑就好。”
余夏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但她實在搞不懂,民眾之間已經因為強制征兵的政策對朝廷已經有諸多不滿了,可三年下來,非但沒有任何放寬,反而形勢還一年比一年嚴峻……而又正因為這件事,隼冀遙回到了北境「破曉」總部,余夏已經兩年未見過他了,唯一的交流便是鳥族士兵回來拉物資時偶爾帶回來的幾封信,可信的開頭永遠都是那句「一切安好,勿念。」
安不安好她不清楚,但每回要求醫療物資的增多還是讓余夏心底隱隱不安——希望他說的是真的,只愿一切安好。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