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醫院深似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醫院就像個賭場,不但要在不確定中豪賭病人的治愈。
還要忍受不退不換的霸王條款!
深入局中你根本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它就像個無底洞,永遠也難以填滿!
季風愛老婆是真,想要治好她的病也是真!
在他的授意下醫院確實用了最好的藥,最好的設備。
醫生也是最好的醫生!
一個多月下來,癌細胞確實得到了小范圍的控制,但強大的副作用帶來的痛苦讓孫怡生不如死。她在和癌細胞作斗爭的同時,更是要忍受各種副作用所帶來的剜心之痛。
4月11日,周五。
孩子們每周五放學之后,都會在這個時間來陪陪她。
起初本是一件讓孫怡欣慰而感動的事,但隨著化療和放療帶來的副作用日漸加大,她再也無法忍受和控制身體的疼痛了。
季風帶著孩子們來替換韓智恩。
“媽媽,你痛的話就喊出來嘛!莫強忍著了!我們都好心疼你!”
季念婷小小年紀心思卻很細膩,她看見床上的孫怡臉色蒼白,嘴縫里牙齒緊咬,兩手緊緊地抓著拳頭。
更讓人揪心的是她明顯地感到病床還時不時的微微顫動。
“念婷乖!媽媽不疼!”
孫怡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媽媽!金秀媽媽熬了雞湯,你張嘴喝一點吧!”
季艾怡奶聲奶氣的說道,潔白的湯勺已喂到孫怡的嘴邊。
“乖女兒!媽媽,現在喝不下。”
看著幾個孩子的大光頭,孫怡內疚又難過。
“老公..........。”
她向季風使了個眼色。
“怎么了?”
季風輕輕扶在她身上,關切的問道。
孫怡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手上使力掐了掐他,眼睛輕輕的瞥著他。
她在示意他把孩子們帶出去!
季風先是一陣驚愕,又突然秒懂。
“智恩姐,你先帶孩子們出去一下。”
“來來來!孩子們,咱們出去一下,讓爸爸媽媽單獨待會兒好不好?”
韓智恩心領神會。
孫怡的目光緊盯著她們離開的背影,門一關她全線崩潰了!
“老公,我好痛!我忍不住了,想哼哼兩聲。”
她抓著季風的手渾身抽搐起來!
豆大的汗珠子夾雜著淚水不斷地從臉上滾落下來。
“老婆,你怎么這么傻嘛!為什么要強忍著,痛你就喊出來嘛!”
“我不想讓孩子們看到不勇敢,不堅強的媽媽..........。”
啊!啊!哎喲喲.........。哎喲!............。好痛!
孫怡終于忍不住哀嚎起來!
“老婆,你大聲喊出來嘛!沒關系,孩子們在也沒關系!我們是最親的人,有什么好介意的呀!我去讓護士拿止痛藥來。”
“不,老公,你陪,陪,陪著我,就好.........。”
啊!我受不了啦!...........。好痛!好難受!.........讓我死了吧!...........
她的理智逐漸全無,拉過季風的手一口咬住,眼里近乎癲狂。
強大的痛感,讓她渾身顫抖起來。
季風強忍著劇痛,想死的心都有。
嗚嗚嗚!
“老天爺啊!別再折磨我老婆了,有什么苦痛都降臨到我身上來吧!”
他欲哭無淚,絕望的控訴著。
啊!媽呀,我不要化療了,我要回家,老公求求你,讓我回去吧...........。
病房里的哀嚎讓人驚心,幾個小孩聽到哭聲不顧韓智恩的阻攔紛紛沖了進來。
“媽媽!媽媽!不哭..........不哭.........。”
孩子們哪里見過這陣仗,一聲聲呼喚讓孫怡又瞬間把痛苦壓制下來。
韓智恩潸然淚下,卻又無能為力!
她在床的另一邊把手伸進被子,臉色黯淡了下來,孫怡臉上還掛著淚珠子。
絕望的盯著韓恩,緊咬著牙,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失禁了!
她不想在孩子們面前失了體面。
“小風,你帶著孩子們先出去一下。哦對了,今天是怡怡28歲的生日,你順便給她打個電話,讓孩子們和她多聊兩句。”
韓智恩一邊說一邊給季風遞著眼色。
季風當然懂,他痛苦又內疚!
樓層走廊一角,季風目光呆滯,面若死灰,無力地倚靠在墻上。
孩子們眼中充滿了驚惶,緊緊地圍在他身邊。
病房里再次傳來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
那聲音就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割著他的肉。
“爸爸!媽媽好痛,我要進去陪陪她.......。”
“念婷,快回來!咱們現在進去,只會讓媽媽更加痛苦!”
季風伸手一把將季念婷抓了回來。
“我不嘛!我要去守著媽媽!不能讓她一個人痛。”
季念婷倔強著欲掙脫他。
“乖!乖!孩子們,媽媽化療,很痛很痛!你們在她就死憋著,不敢喊叫出聲。這樣對她的病情反而不好。爸爸知道你們都好愛媽媽,所以從今天起,你們就在家好好學習,繼續吃素,每日燒香念佛為媽媽祈福好不好?”
季風強忍著淚水。
孩子們似懂非懂,個個眼中都噙滿了淚。
“啊!痛........。我日你媽呀!............。天老爺啊,你饒了我吧!..........。”
季風,你這個自私鬼,你這個畜生,你為什么要讓我受折磨啊..........。
我好難受,讓我死在家里吧...........。
季風,求求你了..........。
病房里傳來孫怡痛苦,絕望的嚎叫!
呼呼啦啦!
季風再也控制不住下墜的情緒了,他的身子貼著墻面慢慢地滑到了地面,一屁股坐在了冷冰的地上。
他張大了嘴,兩排潔白的牙齒之間絲絲連連著淚水或者口水。
完全顧不得孩子們還圍在身邊,嗡嗡的抽泣起來。
喉嚨里發出悲愴的氣流聲,他想大聲的哭出來,可那口氣一直壓在喉嚨里。
淚水嘀嘀嗒嗒掉在地上,也流進了嘴里。
清鼻水拉長長長的絲線掛在鼻尖上,一直沒有要落下的意思。
他拼命的撕扯著頭發,拍打著胸脯。
他多想去替孫怡受罪,他多想這一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我們好害怕!”
季思庭和林愛中蹲下身抱住他的胳膊驚慌地哭了起來。
其它幾個小孩也跟著蹲在他身旁,哭得稀里嘩啦!
嗚哇!
季風兩手一攬,將幾個孩子環抱住,那口氣終于吐了出來。
哇哇絕望,連哭帶喊,快要肝腸寸斷。
他無力,無助的控訴著這一切!
這段時間他四處奔走,又是找偏方,又是求中醫,連求神拜佛都使用過了。
家里更是設了佛堂,每天都會抽時間虔誠的念念經。
他甚至連封建迷信都準備用上!
日常行為上,他又是剃頭,又是讓家里人跟著他吃素...........。
店里,他給孤寡老人和流浪人免費送餐,又是捐錢等等.........。
所有的一切都在為孫怡爭取一點點生機。
“季風,你個王八蛋,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要回家!..........”
孫怡依然放肆地嚎叫著,似乎沒有半點減輕的樣子。
“思庭,你是哥哥,把弟弟妹妹看好!爸爸進去照顧媽媽!”
季風再也不能無動于衷了,他騰地一下站起身,衣袖在嘴上一抹。
眼神里又射出幾絲堅強。
“爸爸!加油,別讓媽媽再哭了.........。”
季思庭說著最稚嫩的話,流著最讓人心痛的淚。
他像個小大人把最小的妹妹拉在了身前,其它幾個弟弟妹妹都懂事的倚靠在他身邊。
季風愛憐的望了他們一眼,轉身朝病房走去。
快要推門時,他掏出鑰匙串,那把平時用來削水果的小刀,閃著寒光。
他想都沒想,朝食指上削去。
食指頭瞬間被像黃瓜去頭一樣,連指甲一起掉在了地上。
鮮血汩汩的流了出來。
季風顧不上疼痛,用胳臂推門而入。
“老婆,這輩子我一定不會再讓你被命運肆意欺負的!你的命是我們一家最寶貴的。如果你的命短,我愿用我的命來給你續長。只要你好好活著,我死了都愿意。”
他沖到孫怡面前,抓過她的手掌,在她生命線上使命的用自己的食指虔誠的畫出一道又長又粗的血痕。
韓智恩看呆了!
孫怡也被他突然的舉動怔住了。
好一陣驚愕,韓智恩才反應過來。
“小風啊!你怎么這么傻啊?這些迷信你也信啊?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這一家子該怎么辦?”
她連忙抽出紙巾,包在季風手指上,眼里的淚水撲撲地往下掉。
“老公!你怎么這么傻?我不痛了,再也不鬧了............。”
孫怡抱著他哭得感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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