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對公子一見傾心,不知公子可愿成為本郡主的郡馬,永享富貴榮華?”

  好家伙!

  大家這才知道這安平郡主今日來這月旦評的目的!

  她哪是來評人的啊,這分明是來搶人的啊!

  大家紛紛看著臺上面色穩如泰山的江慎,一時竟然不知道是該羨慕他還是可憐他。

  畢竟三月前一舉成名的人是他,如今因風頭太盛被郡主看上要無緣仕途的也是他。若是入郡主府與那面首共侍一人,可看起來天大的恩惠,卻也是明明白白的折辱!

  大家都靜靜的等著,蘇長樂也不催他,只靜靜的等著。

  終于,江慎輕輕的道了五個字:“在下不愿意。”

  這五個字雖然輕輕地,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很好!

  很直接!

  如此明白直接的拒絕郡主,江慎乃是第一人!

  大家都覺得,今天的這一場戲可比什么月旦評精彩多了,這也是萬年不遇的場面,比那戲臺子上演的都要精彩幾分。

  蘇長樂好像早就料到了江慎的答案,她也不惱:“沒關系,本郡主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今日本郡主來,就是來通知公子一聲,本郡主看上你了。”

  這明明應該是一句小姑娘的表白,可是被蘇長樂這么說出來,被大家聽在耳朵里,更像是一句被纏上的詛咒。

  陪郡主玩兒,玩不好可是要玩出來人命的啊!

  底下的人臉色十分精彩,連一直坐在一旁的魏太常都禁不住臉色微變:他之前有意將江慎列為自己的女婿人選,可如今此人被安平郡主看上了,若公然跟她搶人,確實有點為難啊……

  如今大慶丞相之位空懸,魏太常如今便位同副相,雖一人之下,可跟郡主搶人,他也真是要三思而后行。

  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只江慎一個人不甚在意,他對著蘇長樂拘了一禮,柔聲道:“多謝郡主抬愛,在下知道了。”

  蘇長樂點點頭,并沒有為難江慎,便徑自下了清河臺,原路回到了馬車上。

  她早就看到了魏太常,可是連招呼都懶得跟他打一聲。

  好像她的到來,就是為了向大家宣示主權的。

  直到蘇長樂登上了馬車,那些人才敢小聲的議論,可是議論的點卻全然不在詩詞歌賦上了。

  阿珠聽不清外面的人在說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話,她道:“郡主果然說得對,那些人嘴碎的很。”

  可蘇長樂卻半點不關心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議論自己,她坐到馬車上,端過來了阿珠捧過來的熱茶,搓了搓手,道:“昨日父親讓本郡主回府一趟,正好連帶著今日的事,一起告訴父親母親。”

  蘇長樂喝了口茶,舒服的瞇了瞇眼睛,小聲自言自語道:“江慎啊江慎,本郡主一定要讓你成為本郡主的郡馬。”

  自從蘇長樂搬出王府之后,錦王妃天天便無聊得很。

  天知道她一共兩個孩子,大兒子蘇珩被為世子,不過僅僅二十五歲便官拜大理寺卿。

  有出息是有出息,但是錦王妃卻覺得這蘇珩在這不大不小的年紀,天天一副老頭兒的樣子,任誰見了都害怕,甚至在府中,連親爹親媽在他面前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原本錦王妃還安慰自己,幸虧還有個小女兒嬌俏可愛,可也沒想到,這小女兒在三年前便性格大變,直接搬出了府。

  這兄妹倆可真是……

  不省心啊!

  蘇長樂一回到王府,便奔到了王妃的院子里,看著錦王妃正無聊的躺在貴妃椅上,便叫道:“母親。”

  “乖寶你回來了?”錦王妃趕緊起身,拉住蘇長樂的手:“你個臭孩子,怎么出去了這么久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母親?”

  “母親莫惱,我這不是回來了嘛?”蘇長樂鉆進了錦王妃的懷里,“好累哦,今天起的好早。”

  “怎么起的這么早?”錦王妃順了兩下蘇長樂的頭發,“你這風風火火的去干什么了?”

  “去干了件大事!”蘇長樂抬起身,掃了一眼旁邊,“我哥呢?他不在家吧?”

  錦王妃自然知道蘇長樂是怕哥哥的,所以她趕緊安慰道:“他不在的,去大理寺了。”

  “呼——”蘇長樂長舒了口氣,“那就好!”

  要是讓她哥知道她今天早上在清河臺鬧了那么一通,她哥肯定會揪著她的辮子使勁兒罵的!

  確定了蘇珩不在,蘇長樂才悄悄的對錦王妃說:“母親,我最近看上了一個人。”

  錦王妃手頓了頓:“是府中的懷川伺候的不好嘛?”

  蘇長樂一聽便知道是錦王妃誤會了,她趕緊道:“不是要納面首啦,是郡馬,女兒看上了他,想讓他成為郡馬。”

  “哦?這樣……”錦王妃松了口氣,以為是女兒終于想明白了,要好好成婚,便問道:“是哪家的公子啊?讓王爺去宮中求個旨,任憑誰都給你綁來。”

  “不用父親,我自己來就可以啦。”蘇長樂笑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公子,是三個月前剛到金陵的舉子。”

  “啊這!”

  錦王妃驚了一下,她本以為是世家公子,倒也是門當戶對,可自己女兒竟看上的是一個窮舉子?

  她有些擔心:“乖寶,你莫不是被人給騙了?”

  說到這,蘇長樂哼了哼:“人家才不屑于騙我呢!”

  說著,蘇長樂便將剛才在清河臺的事情,講給了錦王妃聽。

  錦王妃聽完,忽然皺起了眉:“這個人也太不識好歹了,竟然敢這么說乖寶,乖寶你竟然不生氣?!”

  “有什么可生氣的,他說的也是實話。”

  蘇長樂輕聲哼了下,“那些人往日不敢在我面前說,可是私下里卻不一定怎么說些難聽的話,面上還要對我阿諛奉承,假得很,還不如江慎呢。”

  “這么說也對,那乖女準備怎么辦?”

  “怎么辦啊……”蘇長樂嘆了口氣,“涼菜熱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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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長樂本來以為父親叫自己回來,不過就只是閑話一些,再順路給些金銀帶回去,卻沒想到這次回來,錦王竟然告訴了蘇長樂一個天大的消息。

  “什么?”蘇長樂一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青花瓷碟,嚇得侍女們趕緊蹲下收拾,“父親你說陛下要給我賜婚?!”

  錦王撫了撫還沒有長長的胡子,有些為難:“陛下的意思是,他覺得戶部尚書之子傅晏不錯,配你正好。”

  錦王身為陛下的弟弟,雖享有爵位,但卻一點沒有入朝為官的想法,數十年來都秉承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理念。

  若不是陛下舍不得這么一個唯一的親人,他早去封地了。

  “我不愿意。”蘇長樂氣哼哼的說。

  她也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她不僅被別人拒絕,如今也在拒絕別人,可真是風水輪流轉。

  “這事情還沒定,陛下是疼你的,總要顧及你的感受,乖女不必太過緊張,不如我們等一等,等父親給你尋摸合適的人選。”

  “不用尋摸了,女兒近日看上了一個人,想讓他成為郡馬。”

  “哦?是哪家公子啊?”錦王還有些高興,完全沒看到錦王妃尷尬的臉色。

  一想到江慎的儀態風姿,可比那些什么公子強多了!

  “不是什么公子,是個窮舉子,應該沒什么錢。”蘇長樂重新抬手喝了一口茶,“他叫江慎,父親可以去打聽打聽,順路看看有沒有什么方法,可以把他從老魏頭那救出來。”

  “老魏頭?魏太常?”

  接二連三的打擊不知道讓錦王先消化哪個,他問道:“乖女,你怎么惹上了魏太常啊?雖然我們王府不怕他,但如今他可是最有權勢的人。”

  “那怎么了?他是官我哥也是官,我們還是皇親國戚呢,憑什么要怕他?”

  “倒不是怕。”錦王有些擔心,“就是感覺惹上他會有些麻煩,乖女,要不然我們換個人,這天下的男人這么多,你怎么就認定了這么一個窮舉子?”

  “我,就,要,他。”蘇長樂一字一頓的認真道。

  這個女兒是從小被寵著長大的,如今這么說,錦王也有些無奈。

  自己嬌慣出來的女娃娃,能有什么辦法。

  錦王只好道:“行吧。”

  可錦王雖這么應著,但心里面還是希望蘇長樂對那個江慎只是一時興起。

  蘇長樂又在錦王府中吃了飯,這才趕緊趁著蘇珩回家之前出了府。

  雖說她哥哥也算是寵她,但是如今哥哥在大理寺待的時間長了,光是站在那里板著臉不說話,蘇長樂就有些緊張!

  蘇長樂回到馬車上,對著阿珠問道:“那面的月旦評可完事了?”

  “嗯嗯,已經結束了,公子在結束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很好,反正回府也沒什么事,不如我們就去找江慎吧!”蘇長樂哼了哼,“畢竟本郡主今天說的話,可不是說著玩玩兒的。”

  江慎身上沒什么錢,租住的房子也在一個破的沒地下腳的窮巷子里。

  那巷子窄,蘇長樂的馬車進不去,車夫只好將馬車停在了巷口。

  阿珠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皺著眉嫌棄:“郡主,這里好臟啊,下車怕是裙子和鞋子都要臟了。”

  “那有什么。”蘇長樂徑自掀開車簾一下就蹦下了車,“跟江慎比起來,這些算什么?”

  蘇長樂說著,便提著裙子往巷子里面去。

  江慎的住處蘇長樂早就已經打聽好了,她站定在門口,看著阿珠上前敲門,可里面卻根本沒有人應。

  阿珠退回來沖著蘇長樂搖了搖頭:“郡主,里面沒人。”

  “沒人?”蘇長樂看了看天。

  陰沉沉的,涼風也從北方吹了過來,凍得蘇長樂打了個冷顫。

  “這是去哪兒了?大下雪天的還出門。”蘇長樂正嘟囔著,便聽著巷子頭出現了幾聲咳嗽。

  蘇長樂耳朵尖,眼睛一下子就彎了起來:這不就來了!

  蘇長樂往前迎了幾步,便看見江慎衣衫單薄,連嘴唇都有些發白。

  江慎沒想到蘇長樂竟然在門口堵他,他愣了愣,不緊不慢的給蘇長樂行了禮:“見過郡主。”

  蘇長樂沒在意其他的,眼睛只定在了江慎手中拎著的藥包上。

  她皺了皺眉:“你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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