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從容咆哮完，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雙手撐在桌子上用力地喘氣。
——他不退休，遲早會被這群蠢貨氣死。
“不行。”式神拒絕了唐從容的命令，冷冷道，“先生有吩咐，這兩人他來處理，誰都不許動。”
被妖怪公然反駁自己的命令，唐從容臉色微變，眼里劃過沉沉殺意。
唐從容吃癟，角落里的少年嗤笑一聲，起身走到凌星和凌老邊上，蹲下身檢查兩人的傷勢。
浮屠抱手站著，沒有阻攔。
“凌星只是皮外傷，無礙。凌老這傷……”韓映收回手，扯了張紙巾擦手，輕笑道，“骨頭都錯位了，但除了疼，于性命無虞。”
浮屠頷首:“我動的手，很有分寸，不會傷他性命。”
把別人骨頭全部擰錯位，還一本正經地說“不會傷他性命”？
韓映打量式神兩眼，呵呵一笑:“你是江鄞的式神么？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啊。”
面具下的碧眸陰沉地掃過他，式神沒有回應這個話題。
他向來話少。
韓映也不在意，把擦過手的紙巾扔到垃圾桶里，單手掩唇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燈會開始這么久，我去看個熱鬧。”
他擺明了自己的立場，并不會看在凌家的面上幫凌星和老人求情。
“韓映！”唐從容叫住少年人，沉聲道，“你準備撒手不管了么？”
“管什么？”韓映疑惑地反問，“江鄞不是說了，這兩人他會處理。”
他敷衍地擺擺手，走出休息室。
作為協會執法長老，他平時不住在總部，除非重大會議避無可避才會過來。
今天露面是為了見一見傳言中的宋妤，哪知道人沒見到就被凌家人整得半死不活，頓時讓他失了興致。
宋妤沒得見了，再留在這里也沒有意義，不如去燈會上找點吃的東西填肚子，然后回家睡覺。
……
韓映就這樣大搖大擺地丟下爛攤子走了，唐從容握緊手杖，看向沉默的溫曉泉和孫梅梅。
后者扒了下后腦勺，暴躁地說道:“唐老，眼下是我們理虧，護著也沒用，至于怎么處置他們，還是等卿醫生檢查完宋妤的情況再說吧。”
看式神沒有退讓的意思，唐從容頹然坐到椅子上，無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觸即發的沖突被無聲地撫平，溫曉泉呼出一口氣，道:“我去看看宋妤的情況。”
唐從容道:“去吧，有什么需要盡量滿足他們。”
宋妤是根好苗子，就這么毀在凌家小心眼的報復中太過可惜。
能救，則救吧。
……
醫務室里，戴著口罩的女醫生只露出一雙翡翠色的眸子，被手套包裹的雙手靈活地在女孩身上按壓，檢查她的傷勢。
江鄞和陸錚等在門外，前者抿唇沉默，后者看著遠處的燈會出神。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女醫生拉開門，道:“江鄞進來，我有些話和你說。”
陸錚指了指自己:“我呢？”
女醫生看也不看他:“隨便你。”
陸錚自動理解了醫生的話:隨便你的意思就是這里沒他什么事了。
他單手插兜，道:“那我就逛燈會去嘍。”
他不想留下來，主要還是不想看江鄞和長老會扯皮。
對于凌家，他早就覺得應該給個教訓——那些人仗著家勢為非作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唐從容和凌家有點交情，不會眼睜睜看凌星和凌老頭子去死，肯定還會拉上協會其他人說情。
這種場面不適合他，不如去和學生一起逛逛燈會。
他不明白，這么好的日子，為什么有些人非要想不通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晦氣。
……
宋妤還在昏睡，卿卿給她蓋好被子，托起一只手示意江鄞過來看看。
“她身上都是些外傷，傷得很重，不過我已經全部處理好了，修養一段時間就好。”醫生語氣平靜，不急不緩地說道，“你看她的手腕。”
江鄞只瞟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手腕處的傷口深可見骨，即使處理過，依然翻出猙獰的血肉——是縛靈番留下的傷口。
把宋妤的手腕小心翼翼放進被子里，女醫生道:“她的手腕、腳踝、腰腹上傷口最深，特別是腰腹，縛靈番的咒紋直接嵌進肉里，按這個力道，她的腕骨、踝骨應該已經碎裂，五臟也該受創。”
受創是委婉的說法。
以女孩身上的傷口來推斷，她應該五臟破碎，暴斃而亡。
“但是并沒有。”醫生盯著江鄞，道，“她的骨頭完好，也沒有任何內傷。”
“那就好。”好似聽不懂醫生的暗示，江鄞道，“麻煩你了，這次是我欠你人情。”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女醫生皺眉，干脆把話挑明，“江鄞，宋妤再強，在縛靈番之下也不可能運轉靈力保全自己，告訴我，她現在這情況是怎么回事？”
她需要知道在靈力受阻的情況下，她用什么辦法保全了自己。
江鄞走到病床邊，垂眸凝視著昏迷的女生——她閉著眼睛，臉上毫無血色，如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他會以為自己來遲一步，徹底無法挽救她。
還好，他及時趕到了現場。
“你猜對了。”江鄞道，“縛靈番本該殺死她，不過我在她身上種了保護的咒印，替她擋了致命攻擊。”
這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嗎？醫生愕然看著他，脫口問道:“什么咒印？”
江鄞客氣地表示拒絕回答“抱歉，卿醫生，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卿醫生問出口以后便知道對方不會回答。
這種救命的術，正常人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告訴外人。
女醫生道:“行，我去跟長老們匯報情況，你留在這里照顧她。”
女醫生走出醫務室，摘掉口罩，看到等在門口的溫曉泉。
溫曉泉立刻迎上來，緊張兮兮地問道:“小卿，宋妤沒死吧？”
“死過一次了。”卿卿關上醫務室的門，冷笑道，“我早就提醒過凌星，收斂點她的公主脾氣，上次陸錚學生那事兒還不夠她長記性嗎？”
溫曉泉無奈:“她要是能收斂公主脾氣，還會有今天這事嗎？”
“有江鄞的守護咒印，宋妤撿回一條命。不過我不認為宋妤活著，江鄞就會放過他們。”
宋妤活著是她幸運，并不意味著凌家人沒有下殺手。
江鄞從來不是大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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