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扇動翅膀,落在江鄞肩膀上。
走在前面的江鄞忽然停下腳步,宋妤被迫駐足,正想探頭查看情況,被江鄞阻止:“宋妤,你去那邊等我。”
他并沒有讓她繼續往前的意思。
密林廣闊,在駐足的時候,宋妤嗅到了風里飄蕩的淡淡的血腥味。
她隱約猜到江鄞看到了什么。
“沈傲在前面?”
“嗯。”
“我在這里等你可以嗎?”
“……”她這么問,就是表明自己不肯離開,江鄞沒有強迫她,“好。”
他繼續往前走。
男人挺拔的身影讓開,宋妤看清了前面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天然溫泉正冒著熱氣,白裙黑發的傀儡坐在溫泉邊,掬起清澈的水清洗胳膊上的血痕。
她有著和夢里女子一模一樣的臉,黑發落在一側,側臉映在陽光里,美得好似山野精靈。
她身邊的空地上,擺放著一堆分不清是人還是獸的骨頭,染血的畫面讓宋妤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她見過不少妖怪作惡后的恐怖畫面,自認為心理素質比一般人強大,然而看到這一幕,她胃里還是忍不住泛起酸水,一陣陣惡心。
紙鶴停在這里,說明找到了沈傲,再看溫柔恬靜的女子,她身邊那堆骨頭屬于誰,不言而喻。
江鄞走到女子身側,聲音沉沉,仔細聽,可以捕捉到其中的慍怒:“你殺了他?”
女子抬起頭,臉上一派天真懵懂,絲毫看不出惡意。
“是。”
她坦然承認了自己的惡行,揚起溫柔而滿足的笑容。
“是他說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我們現在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她低頭,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跡。
“他總是說,我是他最愛的人,他總是這么說……”
女子的聲音多了幾分哀怨。
“是他說他最愛我……可是,他卻突然不想要我了。”
他打翻她送上的茶,煩躁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不似往日溫柔,惡狠狠地就像在看怪物一樣。
“你根本不是她!”他捏住她的臉,銳利的眼神在她臉上掃過,內里是滿滿的厭惡和絕望,“我怎么會以為你是她呢?哈哈哈!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啊!”
他甩開她,力道之大,直接把她甩到地上。
毫無防備之下,她摔落一只胳膊。
看到那只砸在地上的胳膊,男人越發暴怒:“滾!滾出去!別讓我再見到你!”
她被嚇了一跳,慌忙撿起自己的胳膊退出房間。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生氣,更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厭惡了她。
從她有記憶時起,他就陪伴在她身邊,不停地告訴她,她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愛她,絕不能失去她……
他一遍一遍強調,她從未懷疑過他的真心,可是為什么,他突然就不要她了呢?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他。”
女子從溫泉里站起身,垂落的長裙被水打濕,暈開一片暗色,宛如翻開的漣漪,又似層層盛開的雪蓮花。
“現在好了,我們融為一體,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看著傀儡毫無惡意的明亮眸子,江鄞臉上劃過一抹驚訝,眼底的慍怒消失,只余下沉沉的嘆息。
“你殺了他。”他耐心解釋,像對待不諳世事的嬰兒,“他以后,不能跟你說話,不會叫你的名字,也不能對你笑。”
“可是我們永遠在一起了。”傀儡歪頭,表情里是懵懂的殘忍,“只要在一起就好了——他永遠不會離開我。”
這就是她的執念嗎?江鄞抿唇,知道多說無益。
聽著兩人的對話,宋妤的表情從最開始的惡心逐漸演變為壓抑不住的震驚。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女人和沈傲實驗室里那些人偶一樣,是沈傲以亡妻為原形制作的傀儡。
傀儡的一言一行都是制作者設定好的程序,眼前這個傀儡,明顯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識。
難道,沈傲的識歸術研究成功了?
不,不對。
若是沈傲知道她擁有自我意識,就沒必要冒險抓舒皎皎去做試驗品。
沈傲所研究的識歸術,是靈識的轉移,并非傀儡的進化。
她是在沈傲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覺醒了自我意識嗎?
……
無論如何沈隨一都不肯相信那堆骨頭是沈傲,他咬牙吩咐助理送去驗證身份,看向白裙女子的眼神好似要把她千刀萬剮。
“覺醒了自我意識?”對于這種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霍知欽的表現一如既往的淡定,“沈傲能做到這個地步,又何必綁架舒皎皎。”
他總是能一眼看穿問題的本質。
“哦。”沈隨一不回話,霍知欽自問自答,“沈傲也并不知道她覺醒了自我意識么?”
他似乎可以理解女子殺死沈傲的原因。
她有自我意識的那時起,身邊只有這個人,不停地跟她說愛,說永不分離,日日夜夜,把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她,結果……到頭來只是把她當做一個玩具,一個沒有思想的替代品。
他有一屋子的傀儡,在他眼里,她只是亡妻的替身,是隨時都可以更換和拋棄的東西。
但在她眼里,他是甜言蜜語恩愛不疑的戀人,是她絕不能失去的存在。
“如果沈傲能好好引導她……”擁有自我意識的傀儡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沈傲只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會明白,自己是為何招來這殺身之禍。
“這種東西——”沈隨一冷眼看著女子,看著那張和母親一模一樣的臉,狠聲道,“引導有什么用?不過是一堆木頭堆砌的玩具罷了。”
“我不反對你對她的憎恨。”霍知欽道,“但我反對你對她的評價。”
她殺死沈傲,沈隨一恨她是應該的。
可因為恨而將她歸類于無用的木頭,他不能認同。
“你——”
“沈隨一。”知道他想說什么,霍知欽皺眉道,“你該正視這個殺人兇手,以及她殺人的動機。”
識歸是沈家失傳多年的術,如今被驗證這個術確實存在,對于沈家、甚至對整個聯盟,都會產生不可忽視的影響。
面對沈隨一的厭惡,女子始終保持著平靜。
她看著沈隨一,目光溫柔而沉靜,就像看著獨屬于她的所有物。
最先注意到女子神色間微妙變化的是江鄞。
意識到一個可能性,他擰眉,打斷了兩個年輕人的爭論:“沈隨一,她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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