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這話一出口,蕭禪音和蕭沉眠都露出驚愕的表情,唯有蕭承夜神色淡然,微微頷首:“是。”
他輕笑:“不愧是封印魔神的容器,看來你對這股力量并不陌生。”
這下輪到宋妤沉默。
這個蕭承夜看起來半死不活,消息倒是挺靈通。
“魔神的詛咒?”蕭禪音喃喃。
在短暫的沉默后,蕭沉眠立刻聯系到那個沉默的少年。
他冷笑:“看來那家伙說的都是真的——蕭承夜,當年獻祭的詛咒蔓延到你身上了嗎?”
宋妤問道:“獻祭的詛咒?”
“十九年前,蕭家為了延續家族的榮耀,獻祭了一個孩子,和魔神做了交易。”說起這件事,蕭沉眠眼里怒火熊熊燒起,“只是沒想到,獻祭途中出了變故,蕭家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損失了一個孩子,什么也沒撈到,還背上了背叛聯盟的嫌疑。”
宋妤聽懂了其中的因緣。
她搖頭失笑:“背上嫌疑?你可真會用詞啊!”
嫌疑?這難道不是明晃晃的背叛?!
蕭沉眠一噎,握緊雙手,沒有反駁。
“十九年前……”宋妤道,“聶家的湮滅,也和這件事有關嗎?”
走到這一步,她急需知道當年的真相,知道聶家覆滅的原因。
“宋妤。”蕭承夜的語氣平靜如死水,溫柔地喚了她的名字,“你做好接觸真相的準備了嗎?”
宋妤起身,客客氣氣地說道:“是,我此次來,表示為了這件事。”
“好。”蕭承夜抬手伸向她,“過來。”
宋妤走近,在他的示意下,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
記憶在瞬間沖進她的腦海,宛如潮水,將她兜頭淹沒。
……
“哎,你看我帶了最好的酒,聶朝遠,你就用這種東西招待我?”男人坐在桌子邊,看著一桌的翠色,臉上是大寫的無語,“你的良心呢?不會痛嗎?”
年輕的聶家家主在他對面落座,看到他嫌棄的表情,失笑:“夏夏最近吃素,你來的不是時候,只能將就一頓了。”
“靠。”男人罵了個臟字,把酒瓶放在桌子上,“這么說來,這酒也不能喝了?”
“自然。”聶朝遠笑,“你喝醉了是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
“……真是掃興,枉我千里迢迢給你帶來這么好的酒!”
宋妤繞到聶朝遠身邊,看清了男人的臉。
那張臉和楚臻有幾分相似,但少了楚臻的陰沉,多了幾分溫柔。
這人是楚臻的父親。
宋妤心里有了答案。
十九年前,隨聶家的湮滅,重傷病逝的楚家家主。
一頓飯快結束時,楚懷卿問道:“哎,上次托你調查的那件事,如何了?”
“暫時沒什么異動。”聶朝遠道,“蕭家已是聯盟中最為尊貴的家族,他們根本沒必要……做到那個地步。”
“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啊。”楚懷卿夾著一根青菜,垂眸道,“只是長老說蕭家有異動,我們還是要小心行事。”
“……”
聶朝遠放下筷子,沉思。
“這件事……”楚懷卿話未說完,有式神顯形,沉聲道,“主人,蕭家公館起了結界,我們放出的式神都被攔在了外面。”
……
金色的結界里三層外三層包圍了整棟白色建筑,然而因為和暗眼的設置并不沖突,暗眼并未將這反常行為反饋給協會。
因修為存在差異,楚懷卿比聶朝遠更快一步趕到現場。
他到達時,獻祭的儀式已經進行到中途。
……
巨大的觀星臺上,八名除妖師圍繞著結界席地而坐,以手結印,嘴里吟唱著晦澀的咒。
隨著一聲聲唱詠,古老的咒術逐漸起了作用,灰敗的魔力自觀星臺的結界上溢出,絲絲縷縷,好似魔鬼的手,伸向放置在臺上的襁褓,直到將襁褓完全包裹。
感知到了危險,襁褓中沉睡的嬰兒被驚醒,張嘴哇哇大哭。
勁風呼嘯,遙遠的帝都結界無聲無息地溢出蜘蛛網般的裂紋。
“主人。”式神聽到襁褓里嬰兒的嚎啕大哭,不忍多看,“真的要這么做嗎?”
祭獻蕭家的血脈,與魔神交換力量。
男人眼神堅毅,一字一句:“蕭家到我輩已有敗落之勢,承夜先天體弱,難當大任,我絕不允許蕭家敗落在我的手上。”
“可是,夫人那邊——”
“為了我蕭氏萬古不滅的榮耀。”男人閉眼,狠聲道,“任何人都可以犧牲,我的兒子也不例外。”
聽到這話,宋妤心里一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
誰都能犧牲?大哥,你怎么不犧牲你自己啊?!欺負你兒子是個嬰兒不能說話是吧!您可真是一位好爸爸啊!
吟詠聲越來越快,夾雜在魔氣翻滾的結界中,卷起陣陣狂風亂舞,遮星蔽月。
嬰兒絕望的哭聲漸漸微弱。
溢出的魔力越發充盈,倏然拔地而起,直沖九霄而去。
“這是——”男人看著不停沖撞結界的魔力,喃喃道,“成功了?”
他話音未落,魔力陡然調轉方向,筆直地朝他沖來。
“主人小心!”式神的反應更快一步,閃身到他身前,結咒抵擋。
然而只是瞬間,式神連帶著咒印一起被魔力淹沒,好似落去大海的石子,連一點波瀾都沒有驚起。
圍坐在觀星臺周圍的八名除妖師紛紛七竅流血,結印的手逐漸失了力道。
“家主,情況不對……魔神、魔神要出世了!”
“怎么可能!”男人還沒從式神消亡的噩耗中回神,聽到下屬的話,他白了臉,怒道,“只是借力!怎么可能讓魔神出世?!”
“家主,你——”下屬話到一半,托著嬰兒的結界“砰”一聲炸開,反彈的魔力將八人全部擊飛,砸到地上再無反應。
“呵呵呵呵……”
幽長的笑聲回蕩在觀星臺上空,像極了惡魔的低語。
“一萬年……居然讓孤等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連退兩步,意識到情況朝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發展,他心頭狂跳,立刻撲上去想將嬰兒從獻祭結界里抱出。
察覺了他的意圖,在他伸手的瞬間,魔力順著他的手臂攀爬而上,看情形,是想連帶他一起吞沒。
“破!”
隨著一聲厲喝,金色的長劍破空而至,斬斷纏繞著男人和嬰兒的魔力。
有人影隨劍光而至,一掌拍擊在祭臺上,把獻祭結界擊得粉碎。
“你這螻蟻!敢壞孤的好事!”
隨著一聲暴怒的呵斥,已經溢散而出的魔力凝為巨劍,刺向兩人。
楚懷卿雙手合十,迅速變換著咒術,金色的印結起又破開,一層一層,直到第十層,才堪堪卡住下落的劍。
“帶他走!”得以喘息的間隙,他朝一個方向喊道,“魔神元識在這孩子的身體里!溢散的魔力還沒有完全融合!趁他尚且虛弱,帶他走!”
聶朝遠自臺下趕到,一手撈起祭臺上的孩子,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被他抱在懷里的嬰兒緊緊閉著眼睛,臉上縈繞著一層黑氣,呼吸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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