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妤的問題，王蛟搖搖頭。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他抓著一頭天然卷的頭發，吞吞吐吐地說道，“本來很清楚的，你倆一出來后，就沒了。”
木春根本沒信他的話：“你就編！繼續編！想嚇唬我？你看我信不信你！”
“我真沒編！”王蛟很委屈，“之前是真的有嬰兒的哭聲！哭得可慘了！”
另外兩個男生也附和。
“真的真的！”
“絕對不騙你們！”
對他們編的故事沒興趣，木春站起身，扶著自行車，道：“你們快點上來，天黑了，掉水里都沒人來撈你們。”
她招呼宋妤：“走啦宋妤，別聽他們瞎叨叨。”
道不清那種熟悉感的來源，宋妤點點頭，推著自行車跟上木春。
“哎！小春子！宋妤！你們不會真要去告家長吧！”
王蛟一驚，連忙翻過欄桿，三步并做兩步追上她倆。
“告家長是小學生行為啊！我們是初中生，是成年人了！”
木春哼一聲：“成年人編故事嚇唬人啊？”
王蛟欲哭無淚：“我真沒編故事……”
三個男生狗尾巴一樣跟在她們身后走了一路，好話說盡，木春終于決定放他們一馬：“請我和宋妤吃根雪糕，我就暫時幫你們保密。”
王蛟家承包了后山種果樹，是這個偏僻村落里少有的富庶家庭，他又是家中獨子，零花錢充足。
一聽讓請吃雪糕，他果斷拍了拍胸口：“行！蛟爺請你們吃雪糕，你倆可得保密，不許把剛才的事說出去！”
“一言為定！”
就這樣，宋妤跟著木春蹭到一根雪糕。
臨分別前，她猶豫了會兒，還是提醒王蛟：“說不定橋下真的鬧鬼呢，你們還是不要再去了。”
說起鬧鬼，王蛟來勁了：“蛟爺我可是純陽之軀！怕什么？再說，我們三個大男人，陽氣這么足，鬼它敢找上來嗎？”
木春翻了個白眼：“還純陽之軀，差點養不活的純陽之軀嗎？”
王蛟怒：“誰差點養不活？那種牛鼻子老道的話你也信？都是騙錢的！”
說完，戳了戳木春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道：“專門騙你這種傻子的錢！”
“王二狗！你要死了是吧！”
……
和小伙伴分開后，宋妤騎著自行車，叼著雪糕回家。
宋婆婆正坐在小院子的燈下扎掃把，看到宋妤，她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走過來和她搭話：“放學啦？累不累？”
“還好。”宋妤把自行車推到院子一側的棚子里，鎖好車，道，“您吃晚飯了嗎？”
“等你回來呢。”宋婆婆笑道，“你不回來，我哪好一個人吃飯。”
宋妤不答，接過包，和老人并肩往屋里走。
老人還在絮絮叨叨。
“晚上做了你最喜歡的西紅柿炒蛋，還有鯽魚湯，鯽魚是你王叔釣的，我看了一下，又肥又大，就買了兩條，剛好給你補補。”
聽著這些關切的話，宋妤只覺得無比違和。
在她的記憶里，自己放學回來要先干活，打掃雞窩，把放出的雞鴨和黃牛趕回來，掃地洗衣服……總之，等她結束老婦人安排的活后，桌子上吃剩的飯菜都涼了。
可現在，她卻說，她特意等她回家吃飯，還做了她愛吃的菜。
“你先去放書包，我去把飯菜端出來，我們就在院子里吃？涼快。”
宋妤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她去房間里放書包。
打開房門，忽然一愣。
房間的窗戶沒有關，有夜風陣陣。
窗臺上，蹲著一只雪白的狐貍，它似乎等了很久，在看到她以后，垂在身后的尾巴飛快地搖晃起來。
狐貍？
狐貍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興隆村三面環山，交通不便，山上多各種稀奇古怪的小動物，曾經也有野豬闖進村子，但這是宋妤第一次在村子里見到狐貍。
村里的老人都說，狐貍通人性，善長蠱惑人，是很可怕的動物。
如果平時在路上遇到攔路的狐貍，一定要裝作沒看到，千萬不能搭它的話，不然就會被狐貍掠去做它的新娘。
可是，這狐貍不是在路上遇到的，是直接爬她窗戶的。
怎么辦？
宋妤很糾結。
她放下書包，小心翼翼地朝窗戶挪動，想著將它趕走。
察覺到她的意圖，白狐抖了抖耳朵，歪頭，漆黑的眸子映出她的身影。
它毫無防備，宋妤本來準備將它推下窗臺的動作一頓，狠不下心。
在她猶豫的瞬間，白狐從窗臺跳下，走過來繞著她的腿輕輕蹭，像極了村子里討要骨頭的小狗。
這狐貍……看著也有點眼熟。
他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一人一狐貍相顧無言。
宋婆婆在院子里叫她:“小妤，出來吃飯啦。”
宋妤顧不上研究狐貍，應了一聲，快步朝外走。
走了兩步，她回頭看它。
它歪著腦袋，澄澈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她，目送她離開。
真的好像小狗狗哦。
宋妤一邊想著，一邊揮揮手，關上房門。
……
吃過晚飯，宋婆婆沒準她收拾碗筷，讓她回房間寫作業。
老人態度上的差異讓她一時有些無所適從，在廚房轉了兩圈，只能回房間。
窗戶開著，狐貍不知所蹤。
已經離開了嗎？
宋妤失落地嘆了口氣，拿著書包到窗臺邊的書桌前坐下，開始寫作業。
……
次日一早，宋妤拎著書包出門的時候被宋婆婆拉住。
老人一臉擔憂地交代她:“村子外頭死人了，來了好多警車和警察，你放學后和木春他們一起走，早點回來，知道嗎？”
死人了？
宋妤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是村頭的木橋那邊嗎？”
老人點點頭，詫異地問道:“你怎么知道？”
“昨天放學回來，王蛟他們在橋下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宋妤嘆了口氣，“那嬰兒已經死了嗎？”
“什么嬰兒？”宋婆婆皺眉道，“不是嬰兒，是一堆白骨。”
“啊？”
“今早你周二叔放牛去喝水，看到橋底下白花花一片，走近一看，一堆骨頭！”
“確定了是人的骨頭嗎？”
“確定了，聽說有人頭呢，把你周二叔嚇的，現在還在家癱著，話都說不清楚。”
“……”
送她出門，看她和木春匯合，宋婆婆揮揮手:“注意安全，放學了早點回家！”
……
木橋邊拉了警戒線，路邊停了三輛警車，有警察和采集線索的工作人員匆忙地走動。
這大概是興隆村外人最多的一天。
去學校的路上，王蛟和木春討論了一路。
“聽說都是人的骨頭，上面還黏著肉呢，可慘可慘了。”
“咦……”
“哎，你們說會不會真的鬧鬼啊，那個嬰兒的哭聲其實是鬼變的……”
“你這么說，我和宋妤昨天是不是救了你一條狗命呢？”
“切！就算真有鬼，那也是它避著蛟爺我！……要不，我們放學了再去看看？說不定……”
“你找死啊王二狗！那里是案發現場！你知不知道破壞案發現場是要坐牢噠？”
“……”
“就算不坐牢，你爺爺也會打斷你的狗腿。”
木春說完，拉著宋妤加快腳步，把王蛟和他的好兄弟們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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