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什么名字?”
有人替她問出了疑惑。
少年從樓下上來,端了瓜子和新鮮的水果。
“大哥。”病懨懨的小女孩只有在面對兄長時,會露出孩子氣的表情,“你怎么上來啦?”
“給你送點水果。”少年說著,并沒有立刻下去的意思,“你剛才說,取什么名字?”
“就是——”方瑤瑤眨巴眨巴眼睛,“我認識一個朋友,出生在桃花盛開的季節,長得也和花仙子一樣美,我就想以桃花為鑒,給她取個名字。”
“……桃花?”
她看了眼還在發愣的女妖,抱住兄長的胳膊:“大哥,你有沒有可供參考的建議?”
少年的目光再次穿過她,落在窗外積雪的桃樹上,若有所思:“……桃夭,你覺得怎么樣?”
“啊。”方瑤瑤歪頭想了想,用力點頭表示肯定,“好。”
等少年離開后,她在紙上寫下兩個字,告訴她:“陶夭,你覺得這名字怎么樣?”
她無聊地撥弄著唐詩宋詞選集,嘟囔:“什么意思?”
“詩經有寫,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小豆丁一板一眼,“我覺得這句詞和你很配,我哥哥肯定也這么覺得。”
“……”她捉摸著那兩個字的含義,沒注意到女孩說里的歧義。
她把寫著她名字的本子推到她面前,輕聲道:“夭夭,新年快樂。”
……
這是她名字的由來嗎?
宋妤輕聲嘆:“你不是說,名字是羈絆的開始。既然不想和人類產生羈絆,為什么會同意方瑤瑤給你取名?”
女妖輕笑著,自嘲道:“吃了人家的餃子,總要拿出點東西作為交換,不是嗎?”
僅僅如此么?宋妤抿唇,沒有拆穿妖怪的借口。
她的目光掃過桌子上的手機。
手機上掛著一個平安結掛墜。
宋妤嘆氣:“你保留著她的禮物,我想,讓她的親人為難,甚至反目成仇,并不是你的初衷。”
……
病房門外傳來交談聲,很快,房門被人推開,年輕的男人拎著打包好的飯菜出現在門口。
宋妤抬眼看向他。
他生得極為好看,身形高大,輪廓明朗,一雙眼睛深沉而明亮,像漫畫里走出來的溫柔干凈的學長。
“宋妤!”許念跟著那人進來。
“哥哥。”陶夭迅速斂了嬌媚的神態,乖巧的表情好似換了個人。
“你好。”年輕人對著陶夭點點頭,和宋妤打招呼,“又見面了,我們上次見過,我是瑤瑤的哥哥方灼。”
宋妤在心里吐槽一句這人記性不錯,面上表現得溫和有禮:“你好。”
“聽小叔說你們都是來看望瑤瑤的。”方灼放下打包好的飯菜,問宋妤,“吃過中飯了嗎?”
宋妤面不改色地說謊:“吃過了。”
許念:“……”什么時候吃過了?她快餓死了好嘛!
方灼點點頭,溫聲道:“醫生說瑤瑤需要靜養,我送你們出去。”
彬彬有禮地下了逐客令。
而且是不容拒絕的逐客令。
宋妤挑眉,順勢道:“謝謝,不用這么麻煩,讓瑛瑛送我們就好。”
總覺得這兩人說話都是笑里藏刀的……許念默不作聲地跟在宋妤身后,和方瑛瑛一起坐電梯下樓。
三人走到醫院門口,宋妤回頭看住院部的大樓,瞇了瞇眼睛。
許念好奇:“你們聊了些什么?”
“沒什么。”宋妤道,“勸她別鬧脾氣,聽大人的話。”
有方瑛瑛在,許念并未明說:“她會聽話嗎?”
“誰知道呢。”宋妤說完,攔了輛出租車,“方瑛瑛,我和許念回去,你留下來陪你爸媽吧。”
……
上了出租車,宋妤卻沒有讓司機回異途,而是報了一個地名。
鳳山園?
許念覺得這個地名很耳熟,拿出手機查了一下,發現是清凌市最大的公墓。
許念:“……”
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宋妤是不是準備殺人滅口然后直接就地掩埋?
腦中腦補了宋妤各種鮮血淋漓的畫面,她坐在車子里瑟瑟發抖,考慮要不要寫好遺言。
年初六,掃墓的人很多,宋妤在公墓對面的花店里買了一束百合花,問縮頭縮腦的許念:“你是在門口等我還是一起進去?”
許念本來在腦補些有的沒的,看到她抱著的百合花,愣了愣:“你來祭拜誰?”
宋妤道:“進去就知道了。”
在公墓門口的門衛大爺那里做好登記,宋妤在路邊一個小妖口中問到墓地的位置,帶著許念走上臺階。
方瑤瑤的墓碑立在公墓東南邊的角落里,被打掃地干干凈凈,墓碑前還有新燒紙錢留下的灰燼和一盆綠油油的仙人球。
宋妤彎腰把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看清墓碑上的名字,許念整個人宛如被雷劈中,呆滯地站在原地,一臉難以置信。
這是方瑤瑤的墓?!那醫院里那個能說能動的病秧子是誰?!
……
許念很茫然。
她心里好似即將噴涌的火山,撲哧撲哧冒著熱氣,燒得她腦袋發昏,雙眼發黑。
她有無數個疑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祭拜完方瑤瑤,宋妤伸出三根手指:“我允許你問三個問題。”
許念回神。
她脫口道:“方瑤瑤真死了?!”
“是。”
“醫院那個冒牌方瑤瑤真是妖精假扮的?”
“是。”
“那瑛瑛他們一家人是不是有危險?”
“暫時沒有。”
沒有就好。許念意猶未盡:“那妖怪為什么要假扮方瑤瑤?”
“這是第四個問題。”
許念:“……”
她不死心。
她現在的腦子就是一團漿糊,各種線索纏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看她眉頭緊鎖,宋妤悠然道:“看在你陪我走一趟的份上,給你追加一次提問的機會。”
宋妤想了想,問道:“方瑤瑤的碑,是方灼立的?”
一下就抓住了關鍵嘛。對女生的機敏很滿意,宋妤道:“是。”
“……”
也就是說,方灼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經死了,或者說,他經歷過這段事實。
她記得瑛瑛曾經說過,她總覺得自己參加過妹妹的葬禮,只有在看到方瑤瑤本人時,才能確定妹妹的確還活著。
許念道:“我猜,那個妖怪對方瑛瑛他們做了什么,導致他們的記憶出現了混亂。”
“不僅僅是方瑛瑛,還有她周圍的人,她出現過的地方。”宋妤道,“簡而言之,就是短暫的記憶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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